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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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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黃意能夠曾經有多信賴黃戎,她在獨自成長的歲月裏就有多想念哥哥。如今看到這個世間上唯一活著的親人飽受病痛折磨,黃意對失而覆得的親人又是高興又是悲傷。

無論黃戎說好話還是壞話,他都無法將沒有做任何防護的黃意驅逐出去。

黃戎總說著自己活不長久了,讓大夫別把這些珍貴的藥材浪費在他的身上。“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費珍貴的藥材了。”

姜寒緋自知若是跟著木棉、木槿一並去看有概率已經染上疫病的牲畜,她會有很大的概率染上疫病。即便人有趨利避害的本性,姜寒緋依舊沒有辦法做出逃避的選擇,無處可逃,若是真的在這個危急的時刻退了,日後在回想起來她不會覺得為自己躲過一劫而萬分慶幸,只會十分悔恨。

因為她有能力去協助控制這場疫病,她卻躲在後方冷眼旁觀。

不止是姜寒緋,她的家人也二話不說參與了進來。紀春筠顧不上自己的害怕,他親眼看到小羊出生,對生命生出了敬重之情,而如今又是仁安縣所有人危急存亡的關頭,他依然鼓起勇氣與陶武一起將姚家的動物帶去獸醫館。

等獸醫館一眾人對這些羊進行一番檢查後,另尋一處地方養著這些染上病的牲畜。

沾染疫病之人並不是立即出現表征,有一定的潛伏期,一旦出現病癥,便會移送進病區。未發病的人隔離在外,減少外出,小心防護。

“不要這樣放棄。”姜寒緋看著黃意,眼睛眨了眨露出覆雜的情緒,“如果你這樣輕易就放棄自己,阿意怎麽辦你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陶願是一個做哥哥的人。若是把他放置在黃戎的位置上,他自然也是希望妹妹能夠活得更久,更好,而不是讓妹妹因為他而處在危險的境地中。

黃意此時並沒有出現染上疫病的癥狀,她需在未發病的地方呆著,不接觸尚未近距離接觸過病人的區域中自我隔離。

若是黃意的身體好,且運氣好,她會躲過這一劫。

若是黃戎挺不過去,這真的是黃意與黃戎兩兄妹最後的相處時日。

她都忘了,忘記有哥哥可以依靠的感覺是什麽樣的。

黃意咬了一下下唇,她握緊了手中的大手。

黃意和黃戎兩個人對視須臾,黃戎終於不再抗拒接受治療。

黃意固執地守在身側,寸步不離,她含淚緊握著黃戎的手說道:“大哥,我在這陪你。”

黃戎緊繃的面色終於一松,他看著當前尚不知是否染上疫病的黃意,垂眸沈思了一會兒,說道:“若是能成為試藥之人,我願意做這樣的人。黃戎願以我命換她命。”

從黃戎第一次成為試藥人那天開始,他就未有一夜安眠。如今他只有一具平凡且不知明日命運如何的身軀,他甘願為仁安縣成為第一個試藥人。

黃意聽了黃戎的話,她震驚地看著黃戎。

姥姥凝視他片刻,沈著臉瞧了一眼黃戎,她想了想又是嘆息一聲。“你若是願意,那自然是按你的意思去做。”

黃意微微皺起雙眉,有些發僵的唇角勉強笑了一下,疑惑不解問道:“如果……試藥?是怎麽個試法?”

室內的醫者都沈默了下來。片刻後,姥姥起身到外間,提筆寫下一張方子。

……

“寒緋,我是不是睡糊塗了?我還在做夢嗎?”

黃意不得不懷疑這是一場夢。

她以為自己睡醒了,其實並沒有睡醒,依然在做惡夢。

黃意淩亂的鬢邊這幾日守在黃戎的床前,連日的焦慮與絕望讓黃意看到姜寒緋的一剎那,她眸中的淚水再也忍耐不住。

姜寒緋不知道自己能夠撐多久,她眼瞼下一片暗青,用有些低啞的聲音說道:“我們都會從噩夢之中醒來,阿暢她們還在努力,我們也還在努力,你哥哥也還在努力。”

姜寒緋不敢靠近黃意,太近,她擔心自己身上會攜帶著病菌,靠得太近若是她讓黃意染上……

黃意喃喃自語道:“倘若這一切都是徒然……怎麽辦?”

朝堂上的事情,不是黃意這樣一個沒有伴點身份背景和根基的人可以去過問的。僅僅是因為門閥世家對女帝頒下的旨意不滿,世家聯合兩家同樣是世代獸醫想要以此恢覆舊日的輝煌。若是能一舉恢覆門閥壟斷的榮譽甚至動搖尚且還年輕的女帝地位,換成男子登上高位,也是一大喜事。

黃意心中有再多的懣也只能自己憋著。正如她那日問起的,她們這樣一個平民百姓,在高位者的眼中就是一只小到不起眼的螻蟻,螻蟻怎麽可能撼的動大樹。

官大一級便可遮住一點天地,高官者如若想封住她們的嘴,另她們投告無門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黃意不知道自己要如何上達天聽,另在位的陛下得知此事。

在黃意如此絕望的時候,她唯一的慰藉是獲得了一個人幫助。

這是黃意唯一一個可以抓住的,能夠幫到她的人。

就像黃戎時隔回到仁安縣後,除去黃意這個親生妹妹,無人能夠認出他是誰。

回到故鄉並且化名位西陸的淩驚秋亦是如此。縱使仁安縣的每一個人都說著仁安縣的不同之處,但她們都無法獲知淩驚秋退位後去了哪裏。

淩驚秋本可以繼續在仁安縣當一個有錢的老婆婆。可是她聽說了黃戎的事情,她學了些還是來見這一位年紀輕輕便吃了不少苦的青年人。

因為有了淩驚秋的保證,黃戎與黃意兩兄妹都看到了一點盼頭。

盼望著惡人吃下他自己種下的惡果。

黃意、黃戎兩兄妹連帶著姜寒緋一家子都是仁安縣內少部分知道西陸真實身份的人。

白茶的姥姥也因為她有過治療疫病病人的經驗,她年紀最大、最有經驗、又是仁安縣內醫術最好的人。淩驚秋也找過姥姥說話。

黃意與姜寒緋說上兩句話的時間裏,本是安然睡一會的黃戎又高燒覆起。

他在高燒下睡得並不安穩,掙動中發出□□。黃戎在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認為自己還處在那一個如同人間煉獄的地方,嘴裏喊著的皆是那會無望的掙紮和痛苦語句。

黃意咬了咬牙,穩住心神。“我去看一看。你不要擔心我……”

“阿意!”姜寒緋輕輕抿了一下聊了血色的唇,望著身邊那個面容麻木的少女,不由得讓她的心抽痛了一下。

她朝著黃意伸出手,剛剛邁出去的腳步又重新收回來。

黃意的眼睫毛抖動了幾下,似乎是在雨後撲哧著翅膀,將水抖落的鳥兒。“怎麽了?”

姜寒緋長眉蹙凝成結。“我們都在,我們會陪著你。”

黃意笑著點了點頭,語調疲憊。“謝謝你,寒緋。”

眼下的局面還沒有迎來轉機,不知道多少條人命在生死之線。日常巡防需要維持仁安縣的基本秩序,此外還包括了各病區裏的醫坊、藥鋪、糧倉等都需要安排人手去加排輪值。

官府對此並非無動於衷,因為相對完善的醫療體系,官府組織民間郎中進行醫治病人。

病人所穿過的衣物,會進行消毒處理。凡患疫之家,病人衣服需要於甑上蒸。

鐘暢與其他醫者皺緊眉頭,在重新過一遍藥方。她們聽著病堂內病人間或有無響起的低微抽泣聲,有人來來往往進來將屍首擡走。

有的大夫心裏有些受不了整夜整夜忙碌收獲這樣的結果。她們按下心頭的哀傷,滿眸疲色繼續調方子。

“這是屬於濕熱痹癥。為濕熱侵襲導致。”

“患者表現為發熱,呈波狀熱、大汗、關節疼痛……”

“天花高熱、頭疼、乏力,斑疹會迅速變成丘疹,後轉為膿皰疹……”

“這又與天花有不一樣的病癥。新藥方還得再改。”

“患者脈細數、煩渴,是陰虛內熱。在療法上我們可以使用清熱透邪、利濕通絡這個療法。此病與多年前的疫病有相似的表征……”

“相似的表征不代表就是同樣的疫病,我們雖經歷過疫病,以前的經驗雖能幫上大忙,但這藥最終結果如何……”

姥姥一個人在紙上寫寫停停,她低頭看著自己蒼老的手。

她從未試想過多年前整理出來的心得會在這一日用上。

不止是她這裏有。她相信太醫署那處也會有舊檔存放著。

只不過這裏離京城的距離遠了。

遠水救不了近火。

姥姥聲調微微有些喑啞,“當前藥材的存量最多能支撐多久?”

一直有關註藥材存量的鐘暢扶著墻根稍站了站,瞳孔有些微散,說道:“半個月。”

“什麽?”

鐘暢的眉目柔雅,按了按額頭,打起精神勸慰在場的醫者。“別擔心,半個月足夠撐到京城的人來此了。”

不止是仁安縣,其他地方同樣有相似的病情出現,情況比仁安縣好一些,仍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

京城會派出太醫來幫忙。

華縣只要再過幾日沒有出現疫病的病人,葉驍瑞一定會讓秦一歸、杜仲等人過來幫忙。

鐘暢視線順著藥方上的字跡一點點以咚,“患者表現為出汗、肌肉關節疼痛,方藥可以有蒼術、茯苓,益氣化濕、通血養絡。”

姥姥點點頭,神色未見緩和,面色陰沈說道:“屬於氣虛絡阻的癥狀,蒼術、生薏米等中藥材也可用上。”

病例日漸增加,慘狀瞞不住城中的每一個人。乍然城中慌亂,快要鎮壓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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